舒格《财神爷的暗黑工作日志》(1)
金腰带的秘密一年将尽,众神都期待着难得的休息日子。新年也是除旧布新,换新表新装的时机,人间如此,神界也不例外。
说到换新装,有些神很热中,有些倒是不在乎。财神就是前者。平常就已经够注重打扮了,到了这个可以名正言顺东挑西拣的时刻,当然要好好利用。
说到这位财神呢,在神界可是挺有名的。除了能力优秀出众,把人间最多人追逐的东西--财富管理得有条不紊之外,他老大的外表也是众神热爱讨论的话题之一。
尤其是他的装扮。
「看到没有看到没有?今天是金色的鞋呢。」
「前一回在上朝时,我被他的金色发带闪到睁不开眼!」
「那算什么呀,他把金链子满满挂在手腕上才贵气,写字的时候根本都不用点灯啦。」
「还有看过衣服根本是用金丝织成的!」
「眞好哪--」
「好体面--」
羡慕叹气。
当然除了衣装,他本尊的气势也非常受到瞩目。照说财神都是笑咪咪的福气样,但这位财神不一样,笑归笑,大部分时候是嘴角一挑那种冷笑,让人心里发毛,老觉得自己的金银财宝会不会被他一笑就灰飞烟灭。
因为他手上那本记录,就像是月老的姻缘簿,甚至是判官的生死簿;被他大笔一挥,就注定了一辈子是吃粥还是吃饭。是有钱爽爽过,还是穷鬼不得翻身。
俗话说得好,和气能生财,但本任财神一点儿也不和气。
比如要是有想来说情的,总会得到他冷冷一句「让他下辈子多积点人品我就考虑考虑」,或更直接的「玉皇大帝都没来干涉我你算哪根葱」之类的回答。
「所以说连财富都要看人品吗?」质问者忿忿不平,「照这样说的话,世上的好人都该是富翁了,为何还有那穷困潦倒的好人?」
「谁告诉你富有与否就只是看钱?」换来财神嗤之以鼻,一副「如此无知还配当神吗」的不屑样。
「好吧,那你倒是解释看看,『为富不仁』这句话,可是怎么来的?」
「我只管财富分配,可不负责公平这档子事。」财神说着,下巴略抬,又是那又俊美又倨傲的模样,冷冷说:「你要是这么不满,那换你来当财神好了。」
说着,他脚下踩的蟾蜍懒洋洋睁眼看了看。只有财神鎭得住这只妖物,能差遣得了牠去送钱。其它时候,等级不够大的神看到牠还得恭敬让路。
「蟾蜍大哥别生气,我只是受人之托来说个情--」小神小仙被这么一看,很少不胆寒的。
蟾蜍只是从鼻子里一喷气,又闭上眼睡去了。
到底这只又懒又丑的庞然大物--蟾蜍大哥有什么可怕,大伙儿也说不上来。只不过老是被叮咛交代不可惹牠,不然下场会很惨,久而久之,便成了道听涂说的传统。
回来说说财神的新装。
这日他收到了通知,说已经可以试衣了,便兴冲冲来到织女工作的地方。
只见织女迎了出来,一脸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。
「我说你啊,能不能别这样每年给我们出难题?」织女手上披挂着一件新衣,质料轻飘飘的却又闪着光泽,看来非常珍贵,但却是一片漆黑。
大过年的,照说该光鲜亮丽出场,怎么这回万众瞩目的财神要穿黑衣服?
只见他换上了合身新装,英姿讽亲自是不在话下,却有点像是帅气的小偷。
「这衣服也就罢了,说到腰带--」
「该不会织不出来吧?」财神眼一眯,故意问。
织女没好气,一扬手,一道如太阳光芒般闪亮的灿黄出现在眼前。
旁边还在赶工的小仙们纷纷遮眼,惨叫声此起彼落:「太亮了啦!」
「快拿开快拿开!」
「我的眼睛!」
财神接过了,往腰上一缠,被黑色榇托之下,整个气势排山倒海而来,天地间彷佛就只剩下了耀眼璀灿的金色光芒,闪闪发亮。
「……用了多少金子下去炼成的呀,你这个讨债鬼,光一条腰带就这么贵重,还要求这么多图案,你是想把你织女姊姊累死是不是?」织女还在唠叨。
「能者多劳嘛。」财神嘴角一挑,满意地笑了。
一旁端着镜子让财神照的小仙忍不住插嘴,「已经有好多虾兵蟹将被派来问过了,众神都很想知道,今年财神到底穿什么新衣--」
「你看吧,你看吧。」织女抚额,「接下来一定一大堆订单进来,还统统都会要求要一样的腰带,你眞是每年都这样,给我找麻烦!」
财神抓起腰带尾端看了看,满脸傲慢地说:「谁有这么多金子,就来打一条一样的腰带啊。我又不介意。」
「我介意!我介意得紧!你给我少点事成不成?」
「但眞是好好看呀。」小仙捧着镜子走来走去地照,各个角度都照到了,也各个角度都闪亮过了。「我也想要--」
「别再闹了!」
就这样,还没过年,新衣的事儿就一传十,十传百地传开了。人人,不,仙仙都在聊,还互相奔走询问,把即将到来的过节气氛炒得无比热烈。
本来呢,就算是堂堂玉帝,也都会在公务繁忙之际,顺口探听几句。所以天后一听到风声,就立刻兴冲冲地来找夫婿,想要好好分享一下。
没想到这天,才一进玉帝的偏殿,就有股肃穆凝重之气迎面而来。天后忍不住一凛,脚步也慢了。
只见玉帝在一旁端坐,神气的浓眉紧蹙着。而他面前,跪着一个娇小的身影,正抽抽搭搭地哭着。愁云惨雾慢慢聚集,墙上夜明珠发的光都被遮掩了。
「怎么了?厚么哭成这样?」天后一瞧,发现是自己的女儿在哭,心一惊,连忙上前去,「谁欺负你了,快跟娘说,娘帮你出头去!」
「娘子先别多嘴,先坐下来--」
「你说什么?我啥都还没开口呢,就怪我多嘴?!」天后嗓音陡然拔尖,杏眼圆睁,狠瞪着堂堂玉帝。
玉帝是个怕老婆的,当下只是劝道:「你先听听女儿说什么吧,别急着要寻人晦气。」
「我正在听啊!云儿,你快说!」
眼前跪着,一身轻盈青衣的,正是玉帝与天后的女儿--青云。她有张楚楚可怜的脸蛋,此刻哭得正伤心,让人忍不住想怜惜。
「我不要妹妹了啦。」青云哭着说,「为什么到哪儿都得和她一起,而且人人都喜欢妹妹,都觉得她比我有用,又比我重要?」
「哪有这回事呢,你是姊姊,你当然是最重要的。」天后过去揽住女儿的肩,「先别哭了,乖,把脸擦一擦。」
「就有啊,我不管去哪里,一定就被问妹妹呢?怎么没有一起来?」青云继续哭诉,「我又不像风哥哥或雷哥哥让人害怕,也不像雨妹妹那么有用,到底要我干什么呢?我不过就是一片轻飘飘的云--」
「可你最漂亮啊!你瞧那些人间的文人雅士,要作诗或作画,不管是山水还是花鸟,都喜欢连你一起描写进去呢。」
「那我也只是陪衬啊!我不要!」青云大哭,「而且只要一干旱大家就会求着见妹妹,没有人要见我啊!」玉帝懊恼地叹口气。两个女儿里,一个是云,一个是雨,就是得一起出现,这下子闹着说不想,该怎么办?总不能叫她们滚回去重新投胎吧?
说起这个大女儿云神,从小就爱闹别扭,老觉得自己不够受宠。但平心而论,她的工作就是美美地飘来飘去,比起小女儿一天到晚带着重重的水气走来走去,要轻松太多了,人家小雨神可是从不抱怨。
玉帝支着腮,满脸都是无奈神色。人间种种已经够让他烦心了,这会儿女儿还不让他清闲。「所以照你说,为爹的该怎么办?把雨儿的水都给你?你背得了那重担吗?」
自然是不行的。但大女儿还是哭。「我不管,我就是不要她老跟着我--」
「你们是云同雨,要是没有云,怎么降雨呢?」天后温声劝着,「而且你妹妹对你很好,又听话又乖巧,什么都会帮你做,这样不够吗?」
「不要不要!为什么连娘都只会夸奖妹妹?这样好像全是我无理取闹啊!」
原来无理取闹的自己也知道。天后跟玉帝交换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,彼此无声询问:这一次又是怎么了?
「而且都说什么水就是财,为什么妹妹跟财神就得牵扯上关系?凭什么……」
啊,问题的症结出现了。原来,是这么回事啊。
确实有听过这么一说,什么遇水则发,水能带财之类的,所以商家们纷纷开始摆设流水装饰,而做生意的遇到下雨天也不懊恼。
财神也知道这回事,近来对她妹妹蓝雨颇假以辞色,天庭上遇见了也会多看两眼、打个招呼。看在青云眼里,自是无比的刺目。
原因无他,近来年轻一代的众神里,就是财神特别帅气又抢眼,加上态度高傲,很难接近,所以他对谁另眼看待,一下子就跟他的衣着一样,一传十、十传百了。
「我说女儿啊,你呢,该不会眞的喜欢那个奇装异服的货色吧?」天后不以为然。「他可是又跩又傲慢--」
「可是,能力眞的很强。」对财神工作表现很满意的玉帝加了一句,被太座狠狠瞪了回去。
青云抹着眼泪,固执坚持,「我不管,反正我就不要他喜欢妹妹。」
这下,玉帝和天后双双叹了口气。
贵为帝后,又是神界的统领,对于谁喜欢谁,谁又不喜欢谁这种事,他们可是一点控制能力都没有啊。
别说问世间情为何物,要问神界情为何物,都还没人答得出来。喜欢不喜欢,唯心而已,哪能是说了算的?
虽然都这样传说开了,但小雨神自己却完全浑然不觉。
她每天忙着修炼,忙着跟众神仙串门子,忙着跟虾兵蟹将斗嘴,就已经够开心了,也不曾特别注意到其它。
直到这天,蓝雨刚从花神那儿得了几朵奇香无比的白花,正兴冲冲的捧着回去送给自己姊姊时,在路上遇见了一道光芒。
不,不是光芒,是一条金腰带。
「夭寿!」她忍不住大叫,抬起手遮眼,「日神是你吗?离我远一点成不成,太刺眼啦!」
只听一声冷笑传来,「不敢当,竟把我当成了日神,我可没那么伟大,成天去照亮别人。」
蓝雨从指缝间眯着眼瞧,只见一个清俊少神站在她面前,一身彷佛闪着光泽的黑袍,腰间系着意图让全天庭都变成瞎子的金腰带,光芒万丈。
她把指缝又撑开些,圆圆大眼滴溜溜地研究着,从上到下看了好一会儿。
对方也不急,就闲闲站着让她瞧,脸上神色高深莫测。
「啊!蟾蜍大哥!」蓝雨突然眼睛一亮,发现了老朋友,「您出来散步吗,我给您浇点水怎么样?」
匍匐在地的蟾蜍抬了抬眼皮,微微点个头示意。
只见蓝雨念念有词地从衣襟里掏出小瓶,滴滴的雨水落在蟾蜍已经略干的癞皮上。蟾蜍大哥露出愉悦的表情。
「很舒服吧,您不能离水太久哪。」她一面洒水滴,一面絮絮叨叨,「哪,这样够不够,还是要再多点水……」
和蟾蜍叙旧完毕,开开心心摸了把牠嘴里衔的钱币之后,蓝雨就又捧着花跑了。
那丫头,竟是从头到尾,完全没把财神放在眼里。
她走了之后,财神站在原地发呆了很久,直到蟾蜍碰了碰他的小腿,他才低头,不敢置信地说:「她没认出我?她不知道我是谁?」连话也没有多说一句,就这样走了!
蟾蜍缓缓摇头,要他别纠结这回事。
但这口气哪里吞得下去,他这么大费周章--
蟾蜍还是摇头。眼睛半开半合,好像不以为然。财神索性弯腰把牠嘴里的钱币抽了出来,「想说什么就直说吧,不用这种表情!」
「你才老实点吧,喜欢就直说。拐弯抹角的,谁懂?」
「谁喜欢谁了,我只是觉得她没礼貌--」
蟾蜍又闭上眼不理他了。
「喂喂,当人家坐骑的,可以这么跩吗?!你闭着眼睛打算怎么走路啊?」
「你睁着眼都比我瞎。」
「奇怪,只帮你洒点水,你就整个向着外人是怎么了?」
能力这么强,外表这么慑人的财神,说穿了,也是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而已。已经比他多活好几百年的蟾蜍大哥懒得多说--反正,一切都是注定的,若要吃苦,那也是他的修行。
这一边呢,蓝雨捧着沾了雨珠儿,又香又美丽的花儿要回去送她姊姊。结果一回到房间,发现姊姊趴在床上哭,怎么叫都不回头,她整个就慌了。
「姊姊,你怎么了?为什么在哭?」蓝雨急得团团转,「你瞧,是花神送我们的花呢,你不是最爱花了吗?统统都给你!」
「我才不要!花神是送给你的吧?谁要你可怜我!」
「不是这样啦!姊姊你不要生气嘛--」
蓝雨是眞的不懂,为何姊姊近来那么容易生气。想尽办法讨好,姊姊要什么都给她,变着花样要讨她欢心,结果似乎也没用。
没法子,长大了就是会这样,烦恼也多了。这点上面,人跟神都一样啊。
「那姊姊你想要什么,跟我说,我都帮你!」
「我不想当姊姊了啦,从小老是被说要照顾妹妹,什么都要顾虑你,什么都要让给你……眞的好烦好烦!」
「那我知道了!」妹妹拍胸口保证,「以后就都让我照顾姊姊,什么都帮你,什么都听你的,这样好不好?」
当然很好啊。姊姊翻身坐起,用满是泪水的大眼睛看着妹妹,「雨儿,你是说眞的吗?」
「当然是眞的!」
「那你答应我,不许喜欢财神,不许跟他来往。」
「财神,是哪位?」蓝雨绞尽脑汁回想,「是肚子大大,耳垂也大大的那一位吗?」
「那是弥勒佛。」青云说。
「还是老抱着一本簿子,手上还有一卷红线的--」
「那是月下老人。」青云听不下去了,「财神一点儿也不老,他又年轻又英俊,打扮模样特别俊俏的。」
单纯的蓝雨,突然想起一个光芒万丈的身影。
不会吧,不会是那一位吧?
没关系,反正她不认识,也更谈不上喜欢不喜欢了,所以立刻慨然应允,「反正不管是谁,姊姊不喜欢的,我就一定不喜欢他!」
青云的粉脸突然红了红,「我--嗯,好,反正你答应了我的!」
被这么一闹,蓝雨才开始留心,到底谁是又年轻又俊俏的财神。发现就是挡过她路的那位,心里也有些不解。姊姊到底是喜欢人家呢,还是不喜欢?
但无论如何,她开始尽量闪避相逢的机会,躲得跟见鬼似的。几次之后,对方自然也发现了,更加的不悦。
「你是不是看不起人家啊?听说财神很火大呢。」自然有人来传话,「人家可是堂堂财神,而且,不都说水能生财吗?你俩关系应该挺好才是啊。」
「不是都说财神挺注意你的吗?难道你不喜欢他?」
传来传去,越听蓝雨就越急。她自己就算了,但姊姊听了又会生她闷气啊!
其实谁要喜欢谁,到底跟她有什么关系啊?但急着讨好姊姊的雨神才想不了那么多。
已经逼近年关,蓝雨帮姊姊跑腿去拿新衣时,在织女姊姊的绣坊被团团围住。众小仙暂时丢下手上的工作,全部跑过来七嘴八舌。
「你眞的很讨厌财神吗?」
「为什么啊?他那么俊俏又厉害--」
「人家也没惹你呀,你怎么拿乔成这样?」
被问得急了,蓝雨口不择言,急道:「到底在说谁啊?那个金腰带?拜托喔,土都土死了!」
小仙们全部露出惊恐的表情。
「不能说喔?本来就很土啊!谁像他那样,怕别人不知道有钱哦,金子全穿戴在身上!」
众仙表情都开始扭曲,一直往她身后看。
蓝雨这才恍然,然后,背脊开始一阵发凉。
「哼哼。」冷笑声就从她后面传来,蓝雨一听之下,觉得她已经结冻了,明天开始可以跨界去帮堂哥下冰雹。
「眞清高,嫌金子土?」可不就是去而复返的财神,他冷冷说,「下一世投胎做人修炼时,想必也是不需要的。我一毛都不会给你。」
众目睽睽之下,蓝雨也不能示弱,只好硬着头皮回嘴:「谁希罕了啊,不给就不给!」
这话当然立刻也传出去了,成了年前最热门话题。才没一会儿工夫,大家都知道雨神当面取笑了财神有多土,然后财神怎样拂袖而去,两人决裂。
一个是玉帝的漂亮小女儿,一个则是近年引领潮流的青年财神,本该是佳话一桩,结果没想到成了这样--
他气了好多天,还在恶狠狠地诅咒,「糟蹋人也不是这样的,祝她以后就有钱无人,有人无钱,有银子就没人爱,有人爱就穷一辈子!」
这诅咒是很重了,不过,心高气傲的财神,哪里受得住面子被削,而且是被自己在意的对象给践踏?
恼羞成怒就是这样。
「也不过就是小姑娘一句玩笑话而已,何必这么生气?」
蟾蜍吐出了金币,徐徐劝说:「当神的心眼儿还这么小,修炼不够啊。」
「那她出口伤人,就很厉害吗?」财神倨傲地说,「大不了我也下去人间多修个几年,但这诅咒我是不会收回的。」
「随你。」蟾蜍闭上眼,低沉嗓音懒洋洋的,「不过你还愿意陪她下凡去修炼,看来眞的是很喜欢人家。」
「胡说什么!谁喜欢那个丑八怪?!」
那之后啊,两人之间状况越来越糟。都还年轻气盛,彼此又有心结,一碰面就斗嘴吵架就算了,每次提起对方就是咬牙切齿。偏偏看热闹的又多,整件事在过年期间成为休假中的众神津津乐道的话题。
最后,是玉帝看不下去了,把手下爱将和女儿都叫来跟前训话。
「闹成这样,你们还有没有心在修炼跟工作上?」玉帝斥道:「果然是年轻不成气候,一点小事就心浮气躁。要是继续这样不知反省,我要把你们送下凡去,重新好好修一修了!」
「去就去啊,谁怕谁?」蓝雨还要逞强。其实从没离开过父母姊姊的她,心里无比惧怕。
「修炼有什么难的,又不是第一次,我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愚蠢小仙。」
「你说谁愚蠢啊?」被某人言词里的意有所指给激到,蓝雨气呼呼地问。
「看谁生气就是谁啰。」
「谁生气了,我只是看不顺眼你的傲慢--
「我也只是看不顺眼你的不聪明--」
「够了,别再斗嘴了。」玉帝揉了揉眉心,「你们实在太幼稚。去好好准备,择日下凡去吧。」
事情就这样决定下来。
蓝雨在人前嘴巴虽然硬气,但背地里还是会害怕,她偷偷问她娘:「娘,人间是不是很可怕啊?我会不会回不来?」
「儍孩子,哪有可能回不来呢?」她娘安慰着,「修炼是所有仙道的必经过程,你早去早回就是了。」
水汪汪大眼睛还是透着浓浓忧虑。天后看了,叹了口气。
说眞的,明知是必经过程,却还是舍不得小女儿。
「你别怕,遇上什么事,都当作是修炼就是。而且,这回有人陪你一道--」
小脸突然亮起来,兴奋追问:「是姊姊吗?姊姊也要陪我一起下凡吗?」
「你姊姊虽然也会下去人间,只不过不是陪你。她自己也有功课。」天后怜爱地摸摸女儿的头,「下凡去了,姊妹要互相照顾,你姊姊小心眼多,又不够坚强,你可得帮忙看着,知道吗?」
「我知道了,我一定会照顾姊姊的!」
咦,怎么好像有点反过来了?她才是妹妹呀!
不过无论如何,知道姊姊也会一起,蓝雨整个心情都好了起来。心念突然转了,觉得就好像是要和姊姊一起出门玩一趟而已嘛,一定会很顺利的!
而另一边呢,财神也正在准备下凡。
他把那些金光闪闪、耀眼到不行的衣物都收拾好,无限犹豫又留恋地抚摸着。
这些是不能带下凡去的,这么重视外表的他,在人间要怎么办啊--
「不懂欣赏的蠢女。」他低声嘀咕。
本来在房间一角安静无声,像在打瞌睡的蟾蜍,此时突然吐掉了金币,喉咙里低低响起声。
然后,一阵青烟冒起。
等烟散去,癞皮蟾蜍就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,是个身材高大,神情慵懒的伟岸男子。他好整以暇地拍拍衣摆。
「做什么?」财神侧眼看他,不大愉悦地问,「该不会只为了点水之恩,就要化成人形,随着下凡去报答吧?这也太夸张了。」
「有人为了打扮被批评了两句,就计较到被罚重修一世,到底谁比较夸张呢?」
「我就是小心眼,怎样?」财神傲然说。
「随你。」口气还是懒洋洋。他缓步往外走。
「等一下,你该不是认眞的吧?眞的也要下凡去?」财神皱着眉要去拉他,语气困惑,「你修行都几百年了,还需要这样吗?」
男子回首,嘴角扬起,微微一笑。
「就是要修这几百年,才修得机会与她相遇。」
望着他离去,财神心里忍不住在想--
接下来的一世啊,看来,可是会非常热闹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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